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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茶白摊开一本《大悲咒》,蘸墨提笔。
无中生有
落在地上的雪早就被宫人清扫干净,太阳一出来,落在屋檐上的,堆在道路两旁的,一会儿就化了。
长乐宫里窗户漏风,被子发潮,炭只冒烟不着火,饭里不见油水荤腥也就罢了,连新鲜的菜叶子也找不着。
孟佑终于想起长乐宫还有位母后,让奴才们送些贵重物件过去。
奴才们听话,就送去了太后仪制的衣服首饰——全是没用的东西。
沈茶白不喜欢宫里的沉重发饰,白日里尚且长发披肩,这么晚了却规规整整地穿着素色外袍,头发用一根玉簪尽数挽起,月光的清辉洒进来,给她的端庄增添几分柔美。
喜欢上夜班的江中影例行巡逻,每个角落都要转一遍,长乐宫自然不例外。
江中影拱手行完礼,谢绝赐座,将身板挺得笔直:“太后让宫女引卑职来此,所为何事?”
沈茶白也不恼,仔细打量着眼前人,枣红色飞鱼服和腰间佩剑里,隐约可见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。
她怀上真诚的敬意,道:“上次匆匆见过江统领,竟不知就是十年前以一篇《论田赋》扬名南都的状元郎。”
江中影道,“陈年旧事,不值一提。”
“哀家九岁的时候,字写得烂,被一顿好打。
我爹为了让我练好字,把新科状元的文章做了份拓本给我,对我说:你虽是女子,也不能荒废了学业。
看看人家,才二十四岁就成了状元,有志不在年少,这便是我朝将来的栋梁!”
江中影沉默。
沈茶白娓娓道来:“南国历来有传统,为防止外戚专权,驸马不得在朝中为官为将,不得在置喙朝中事务。
太康皇帝怜你有几分才干,便在锦衣卫里给了你一个职务。”
一道陈年伤疤被人温柔地揭开,旁人看伤疤时的表情,比伤疤本身更让他觉得疼。
那时候的他春风得意、马蹄飞疾,一朝揽尽都城风华,何等风光恣意。
却在他准备衣锦还乡迎娶红颜挚爱的时候,被长公主看上,成了驸马。
江中影想走,又不想落荒而逃。
“可锦衣卫是什么?是奴才,就算做到统领的位置上也是个奴才!
十年寒窗,皇榜高中,江中影,你本可以封侯拜相、挥斥方遒,可惜你娶了长公主,一个年纪大得能给你当娘的女人……十年寒窗喂了狗!
你甘心吗?”
沈茶白说得酣畅淋漓。
“闭嘴!”
江中影脱口而出,接着后悔莫及。
他不怕得罪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后,十年里他忍辱负重,自信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倒,却后悔在刚刚没藏住情绪。
江中影的目光落到桌案上,他不由自主得走过去拿起太后抄写的经书,熟悉又陌生的字体,与他当年的字有七八分相似。
反观自己,自从当了锦衣卫,已经许多年没有拿笔了。
他的语气缓了些:“太后为何与卑职说这些?”
“明人不说暗话,长公主假传先皇旨意,哀家要替沈家沉冤昭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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