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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1章
在这片被永恒寒冬锁死的荒漠腹地,几处地热区域如同大地将死未死时最后的喘息,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倔强地蒸腾着热气。
滚烫的泉水从冻土深处挣扎而出,在茫茫冰原上撕开一道道冒着白雾的伤口,化作这片死亡之地上仅存的生机。
部落的黑色帐篷群像一群冻僵的渡鸦,紧紧簇拥在温泉周围。
帐篷的毛毡早已被硫磺熏得发硬,却仍死死裹住里面瑟缩的生命。
这是极寒荒漠中唯一的慈悲——泉水蒸腾的热气在帐篷间流转,为即将冻僵的肺叶送来下一口呼吸的温度。
衣衫褴褛的部落民们裹着早已板结的毛毡,在泉边佝偻着身子劳作。
女人们跪在结冰的岩石上捶打冻硬的衣物,每一下捶打都震得开裂的虎口渗出鲜血;男人们用锈迹斑斑的铁锅舀起温泉水,煮着不知名的野草和零星几粒谷物。
孩子们赤着脚在浅滩边追逐,他们紫红的脚踝上结着厚厚的冻疮,笑声刚出口就被凛冽的寒风撕得粉碎。
几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蹲在泉眼旁,颤巍巍地研磨着干枯的药草——这些祖传的方子曾经能治愈热病,如今却连最轻微的冻伤都难以缓解。
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,部落王酋阿兹哈尔正如一条盘踞在温暖巢穴中的毒蛇,暗中吐着信子谋划着叛乱。
这位身材魁梧的部落首领站在最大的温泉旁,铠甲在氤氲蒸汽中泛着阴冷的寒光。
铠甲缝隙里塞着的羊毛早已被硫磺熏得发黑发硬,就像他日渐扭曲的野心。
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部落的每一处资源:那几头肋骨嶙峋、连站立都困难的骆驼;地窖里仅剩的、发霉的粮食;甚至老人怀里抱着传家用的铜壶——在他眼中,这些都不过是换取权力的筹码。
部落的生存与否,远不及他个人的野心重要。
“帝国人夺走了我们的牧场!
“他对着聚集的年轻战士们高声说道,刻意略过是极端气候让牧草枯萎的事实。
他的声音如同淬了蛇毒的弯刀,精准地挑开每个战士心头的旧伤。
“现在,他们连这些温泉也要染指!
“话音未落,他猛地踢翻一筐刚采摘的温泉藻,绿色的汁液溅在冰面上,瞬间凝结成扭曲的图案。
这个刻意为之的举动立刻激起年轻战士们的怒吼。
他们涨红着脸,拳头攥得发白,却没人注意到那些被糟蹋的藻类,正是部落在这个严冬里为数不多能补充维生素的食物来源。
在地穴深处,阿兹哈尔的心腹们正在清点用部落口粮换来的武器。
他们将最后一点存粮拿去黑市交易,换来锈迹斑斑的刀剑。
未成年的少年们被强行征召,按照所谓的“古老传统“授予武器,在寒风中操练着早已过时的战技。
没人敢说破一个残酷的事实:这些骑着瘦弱骆驼、挥舞着劣质兵器的战士,在帝国的蒸汽机甲和连发火枪面前,不过是移动的靶子罢了。
在温泉边缘,几位部落长老裹着破旧的毛毡,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他们的沉默比呼啸的北风更令人窒息,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,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。
浑浊的老眼数着雪地里新挖的坟坑——那些坑浅得可怜,冻土坚硬如铁,锄头刨下去只能留下几道白痕。
有些坑里,死者僵硬的手指还露在外面,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。
一阵骚动传来,阿兹哈尔的心腹们抬着一具冻僵的妇人尸体经过。
长老们的目光立刻躲闪开去,有人假装研究冰面上的裂纹,有人低头摆弄起早已失效的占卜骨片。
他们佝偻的背影写满了无奈与恐惧——这些老人比谁都清楚反抗的代价。
记忆中的画面挥之不去:上次叛乱后,整支青年狩猎队的尸体被钉在冰原上,像一尊尊扭曲的冰雕,空洞的眼眶永远凝视着灰暗的天空。
此时,阿兹哈尔正在他温暖的帐篷里把玩着那把镶嵌孔雀石的弯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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